过年

释放双眼,带上耳机,听听看~!

一过农历腊月二十三,村子里过年的味道一天浓过一天。

小时候过年,最难忘的就是大年三十早晨,矮矮陈旧的方桌上有一碗用料十足的“大锅烩白菜”:白菜是自留地里母亲亲手种的,长相不好,却口感极佳;猪肉片子又肥又厚,让人垂涎欲滴;还有暗红的猪血,雪白的豆腐,再加上爽滑的地瓜粉条,绝对是美味珍馐。其实猪肉不是上好的品相,俗称“血脖”,就是猪脖子被杀猪刀捅的那一块儿,因为肉质不好,便宜得很,过年才能买点解馋。家里实在太穷,一年365天,只有大年三十早晨,才能美美吃上一顿,其余光景,连豆油都是用输液瓶子灌着用,大桶根本买不起。以至于到现在,我,还有弟弟,仍对猪肉白菜炖粉条念念不忘。

新衣服从来不敢奢望。穷人最怕过年了,要不怎么说年关难过呢!别人家的孩子从头新到脚,而我们姊妹三个,一年到头就那几件不知道捡谁家孩子穿剩的破旧衣服。倒是过年了,也得新鲜一番,提前几天母亲早就洗地干干净净。或是儿时养成的邋遢习惯,直到现在,我对衣着仍不胜讲究,以至于研究生毕业刚进单位,新同事竟然以为我是民工来修通风管的。倒是结婚后,妻子开始捯饬我的穿衣打扮,虽已过而立之年,却比20岁青葱小伙时候更加地意气风发了,我得好好谢谢她。

妹妹为了这个家,小学毕业便早早辍学,冒着极大地生命危险在村边煤矸石山上捡煤块,那座海拔不过百米的煤渣山,吞噬过好几条鲜活的生命。那几年,大年三十早晨也不得空,恰恰是一年到头最忙碌、最辛苦的一个寒冬清晨:凌晨两三点她早已出门去爬煤渣山,等到日上杆头,她已收获满满:矿井下废弃的木头楔子、破铜烂铁、瓶瓶罐罐、还有煤老板大发善心奖励的煤块……足足有四五百斤的家伙。我来驾辕,母亲拉绳,妹妹推车,娘仨拉着拖板车兴高采烈地往家走。熟悉的村落里,早已弥漫起家家户户炸鱼煮肉的香气,噼里啪啦响起辞旧迎新的爆竹声响。

人生第一个丰盛的年夜饭是我考上大学那年。二十年寒窗苦读,倾尽全家之力,不算争气的我勉强考上了一所本科学校,一只脚也算跨出了世代为农的黄土地。父母当然高兴,年夜饭也破天荒的有些奢侈:凉拌猪耳、葱炒猪头肉、辣椒炒猪心、干炸带鱼、熘肝尖……,建于上世纪50年代不到二十平的土屋堂屋里,四面墙缝透着凛凛寒风,5瓦小灯泡慵懒地散发着橘黄的灯光,而我们兄妹三人却吃地满嘴流油,不亦乐乎……那个温馨的夜晚至今仍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从上高中,我便开始离家求学,先在县城,又去省城,后来又离家千里远赴东北。虽然交通日渐发达,距离早已不成问题,可游子之心无时无刻不牵挂老家故土,不牵挂养育隆恩的年迈父母和拳拳兄妹深情。因此,每年过年,即使长途跋涉也必踏上回家的旅程。

从2006年到2015年十年时间里,爷爷、奶奶、父亲、三叔、三婶,老家至亲一个个相继离世,虽然叔兄妹们都相继成了家,有了孩子,可年夜饭的桌子旁边,缺席的老人越来越多,饭桌上再也看不见那些熟悉慈爱的脸庞,耳畔再也听不到那些如沐春风的教诲。家,开始变得冷清;年,也过得寡然无味。

结婚后,又得兼顾妻子老家岳父岳母的感受,手心手背都是肉。去年陪岳父岳母过年,两个人变着花样的给我和妻子做吃的,我俩却连厨房都不曾进过。儿时过年的幸福,似曾断了线的风筝,又重新被牵了回来。看着厨房里他们忙碌婆娑的身影,心中满是愧疚:自从结婚,没给妻子一份幸福的生活,没给老人一份安稳的回报,更多的却是他们对我无尽的付出和关爱。

“狗不嫌家贫,儿不嫌娘丑”。即使乡间的老屋已剩破壁残垣,冬天的老家清晨严寒,家乡啊,依然是我梦里魂牵梦绕的地方。即使慈祥的父亲已阴阳两隔数年,憨厚的母亲已步履蹒跚,年幼的弟妹已长大成人天各一方,家,依然是我永生不忘的牵挂。

来年过年,回家!再聚!

2020年12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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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部落投稿

今秋的酒

2020-11-30 20:53:36

散文随笔诗词诗歌

Amy—永不落幕

2020-12-3 17: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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