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福瑞(一)

释放双眼,带上耳机,听听看~!

飞卢小说试读

合水印象

 

  合水镇真是一个很奇怪的镇。它的中心街镇在海拔近千米的山顶沟槽之间,东西长近三公里,南北宽约五百余米,气候四季分明,街道周边的山上林木茂密;但是,街上常年缺水。

 

  合水镇的管辖区域其实很大,辖区内有河,很多河,但是离镇上的街道都很远。合水镇以前是被称为合水区的,大概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称为合水镇后,总是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当我们说到某某镇的时候,大多时候浮现在脑海中的第一画面是镇政府所在地的街道,而一个天干的时候喝水都成问题的街镇被称为合水镇,就像一个长相寒酸的人取名叫“王美丽”或“王英俊”一样滑稽可笑。

 

  福瑞就生长在合水镇街头的一户人家中,它现在面临着一个问题:它马上要换主人了,哦,不,应该是传说中房屋真正的主人要回来了。

 

  福瑞没有见过房屋的主人,它只认识眼前的主人——一对开小商品店的夫妇。这对夫妇赐给了它福瑞的姓名。为什么要给一个福瑞的名呢?这可以从小店夫妇贴在大门上的对联看出来,上联:福传万年财到手,下联:瑞泽百代喜临门,横批:福瑞呈祥。

 

  房屋的主人叫顾大全,福瑞的主人叫朱连国和黄彩荣。

 

  顾大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以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穷鬼。这是福瑞多次听朱连国夫妇说过的。你们不要惊奇,福瑞是一条天赋异禀能听懂人语的奇狗,只是它无法说出人话,这也是它此生到目前为止最大的遗憾和痛楚。

 

  现在,这个彻头彻尾的穷鬼回来了。他坐着儿子开的汽车,穿着高档面料的衣服。福瑞以前并没有见过顾大全,通过光鲜亮丽的衣装,它自然而然地判断顾大全是光顾小店的贵客,所以它习惯性地站在小店的门口,摇着尾巴,哼哼唧唧地将顾大全父子迎进了屋里。

 

  贵客们进屋以后,跟顾大全进行了简短的寒暄。顾大全将贵客们引进店铺的里面。那里是一个简易的会客室,大家在一张小八仙桌旁坐下来,喝茶聊天。

 

  福瑞躺在桌子底下,听着主人和贵客的谈话。

 

  主人:“顾大哥,你还是将这店面租给我吧!”

 

  贵客:“不好意思,朱老弟……”

 

  “啊,竟然是那个穷鬼!”聪明的福瑞仅凭这两句对话就轻而易举地弄清了来客的真实身份。

 

  “我就说嘛,这两人进屋的时候,我总感觉有些眼熟,原来他们是房屋的真正主人。”福瑞恍然大悟地回想到。既然福瑞以前没有见过顾大全,它又怎么会感觉到眼熟呢?原来,顾大全有一个侄子,名字叫顾国荣,他之前偶尔住在这栋房子的二楼,福瑞见过很多次的。顾大全是顾国荣的堂叔,但是二人的容貌相似度远远超过了一些亲父子的程度,这让福瑞这条狗也不禁从心底里感叹顾家基因的强大起来。

 

  “那么,这个该死的穷鬼,哦,不,他好像也不穷,哎,他曾经是穷的,反正就是该死,他现在回来又是几个意思呢?”福瑞的心里忽然莫名其妙地七上八下起来,它微微地侧起身,努力地竖起耳朵仔细地往下听。

 

  “贵客,哦不,该死的穷鬼和主人的谈话氛围好像越来越紧张了!”福瑞以它敏锐的嗅觉精准地捕捉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浓浓的火药味。“哼~哼~”护主心切的福瑞发出低沉的警告声。然而桌子上方的争吵声仍然十分激烈,没有人注意到它的声音,甚至连它的主人也全然没有注意到它的低声吠叫。

 

  双方的争吵内容其实很简单——顾大全要收回房子,朱连国万分不情愿。

 

  这到底是一栋什么样的房子?屋主为什么要着急收回房子?租客为什么坚持不肯放手?原因其实很简单——房子的价值已经变化到了一个令人垂涎的阶段。

 

  顾大全的房子在合水镇的街头,是一栋不起眼的三层平房。房子原先离街道还有较远的距离,近些年,随着街道的扩建,房子离街道的距离原来越近;特别是新农村建设开始后,此处忽然变成了风水宝地,一个广纳八方之财的福瑞之地。

 

  前面介绍过,合水镇的中心街镇是在一条山顶的沟槽之间。这样的介绍可能会让大家先入为主地勾勒出一副黄土高原上沟沟壑壑的画面,但合水镇实际上是郁郁葱葱的。合水镇街边的几条山沟中虽然没有流出声响的大水,但是沟里的涓涓细流却能恰如其分地滋润周边的土地,令其易于耕作。街上的人并不取沟中的水饮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些从山坡上渗到沟中的水虽然清澈明亮,却有一股浓浓的带着土腥气的涩味,口感实在不敢恭维。但山上的树和地里的庄稼却是不挑口感的,大家都狠劲儿地吮吸着水中的养分,个个儿长得青翠欲滴。

 

  合水镇很美,但是以前很穷,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很多地方都是如此——除了蓝天白云和绿水青山,剩下的都是颓废和破烂。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在合水镇如画的风景中,勃勃的生气日益充盈。原来泥泞不堪的乡道变成了宽阔的泊油路,街道整洁干净,所有的房屋都粉饰一新,洋房和木屋错落有致地排列在街道的两边……合水镇的美很难用言语去细致贴切地形容,它的美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体验到,一百个人会有一百个不同的合水镇印象。

 

  说起印象,福瑞的脑子里也有些印记:很小的时候,它上过一次街的,那时候街面上垃圾成堆、污水横流、秽气刺鼻,作为一条高智商的狗,它都感觉到街面上很难找到地方下脚。那天从街道上回来,福瑞感觉到有些胸闷作呕。它第一次产生了不想跨进家中大门的念头,它觉得那街道实在是太脏了,比家门口田中的泥土甚至是浇到农作物上的有机肥还要脏,因为它以前经常从田间十指沾泥地回到家中,在跨过门槛的那一刻它从来没有犹豫过,但是那天它竟然犹豫了!它只能依次地提起自己的前后腿,费劲地抖个遍儿,却始终抖不掉心中的那份恶心。它愣愣地站在门外,主人一遍又一遍地招呼着它,它一直不为所动。但是主人并不明白它觉醒的思想和维护家庭清洁的苦心,主人懊恼的是孙子拉在地上的大便又需要亲自动手铲到外边去,如果福瑞肯帮忙的话就省事多了。可是那天福瑞竟然连家门都不肯进,这可惹怒了主人,他不停地大骂:“死狗!剁千刀的死狗!”福瑞委屈得想哭。那天半夜里,福瑞在它的生命中第一次被自己的哭声惊醒。从此以后,福瑞决定不再上街。它每天要么干坐在家门口,要么去门口的田地里或是屋旁边的山林中游荡一圈,就这样过了两年。不知不觉间,家门口的土路变成了泊油路,泊油路一直通向街镇的方向。路两盘的房子逐渐多起来,渐渐地,将街镇和顾大全的家连为一体。偶尔有一次,福瑞将它的头转向它厌恶了很久的方向——嚯!街镇那边大变样呀!福瑞心动了:“有那到山里面游荡的时间,还不如到街镇上去逛一逛呢!”

 

  白天的时间福瑞是自由的,主人并不怎么管它,所以它上街镇也无须告假,只管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说走就走。

 

两年的时间,对于福瑞来说,相当于人度过了二十载的光阴。以我们人的眼光来看,合水镇的变化是突飞猛进、改天换地的,而在福瑞的眼中,眼前的变化耗费了它大段的青春岁月,改变来之不易,刚刚好而已。福瑞沿着街边游荡,看着光洁的街道和整齐的房屋,闻着街边店铺中传来的肉香,有着说不出来的兴奋。狗一兴奋就会出事儿,人有三急,狗也有,狗一兴奋就容易排便。当然,这个说法不一定科学,是否具有普遍性也很难说,但福瑞确实就是这样的,它兴奋了,它在街边停了下来,伸直了尾巴,微曲两条后腿,很惬意地打了一个哆嗦。这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断喝:“哪来的死狗!”福瑞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逃开。养过狗的人或许都知道,狗受惊吓的时候会突然全身一耸,腰部上弓,尾巴下垂且夹在两胯之间。这一连串的动作需要耗费点时间,也让福瑞丢掉了逃跑的最佳时机,后果就是一根竹棍重重的砸到了它的屁股上。“嗷~嗷~”福瑞疼得忍不住叫起来,它回过头,记清了打它的那个人的面貌:那是一个头发谢顶的中年男人,瞧他拿着竹棍的样子,很像那种留着奇怪发型的日本武士。那个中年男人拿着竹棍,快速地向福瑞靠近,福瑞只能憋足了劲撒腿开跑。人是跑不过狗的,对于这一点,福瑞十分有底气。那个中年男人追赶了一段路程,颇有自知之明地放弃了自己的徒劳之举,拄着竹棍骂骂咧咧地回去了。福瑞遭此打击,兴奋劲消失了一大半。福瑞克制着自己继续向前逛,它能克制自己的兴奋,却无法克制自己的生理应激反应——这街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许多桩桩,红色的桩桩、黄色的桩桩、蓝色的桩桩、白色的桩桩,啊,天哪!是哪个缺德的家伙放了这么多致命的诱惑在这世上。福瑞几乎没有来得及做任何的思考,它的肢体就自主地来了一个潇洒的侧身提胯的动作。嘘——真的十分舒坦!这时,前方又传来了一声娇喝:“要死的狗!”福瑞又是一惊,刚过一半的舒坦感觉再次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前面吃过亏,它知道要抓住时机逃跑,可是身体的自然反应仍然是剧烈收缩的一耸,而且还伴有肾部的刺痛。福瑞索性缩着脖子抬头看看是什么人在骂它。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画着淡妆,拿着手机站在店铺的门边。女子并没有要继续追赶的意思。福瑞镇定下来,心里暗暗记下了女子的容貌,然后转身一步三回头的往回走。从那天后,福瑞的心里常常有两个小人打架。一个小人竭力地怂恿福瑞去街上玩,街镇上有田地里没有的肉香,光是闻一闻都美得很;另一个小人严肃认真地劝说福瑞放弃上街的念头,因为镇上有拿着各式凶器的恶人,只要犯一点错误就会被其惩罚。这两个小人斗得很厉害,但在福瑞的偏袒下,怂恿的小人最后占据了上风。福瑞在那个小人的怂恿下,隔三差五地到街镇上去游荡,只是每次去的时候为了不让自己兴奋,它总是将尾巴夹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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