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街道,不息的车流,失魂落魄的酒鬼。
他赤红耳面的争论着,随着迎面而来的一沓文件的轻舞飞扬,一场闹剧也就草草收了尾。他红了眼,千千夜夜所孕育出来的梦想也就在此破裂。其实他离成功十分接近了,有家庭,有稳定收入,只是他不甘心于普通人眼中的成功,因此选择了高飞,但却也意味着他将从零开始。一个新的起点,一段新的开始。嘲笑与不解只是大部分时候,否定和拒绝成了他唯一的伴侣。他也很努力了,三四点的熬夜,虽然已过身体巅峰时期的他已吃不消每天如此,但他亦咬牙坚持。休息对于他不再是必需品,他的眼中就只有前进。一切无果后,他如梦初醒般地意识到一个很多人要千疮百孔过后才能意识到的真理:一味地付出并不代表着一定的成功,即使你努力了,也可能换不来一句肯定。梦想不过是个可爱的白日梦,使人激励自己朝着一个疯狂目标前进。可是没人欣赏他,没人认同,没人和他一起疯狂。
婚姻破裂,失业游民,他无所事事,但最后却找到了归宿。
酒。
梦回繁花,酒可以让他臆想成功,使其空虚的心充斥滚热的烈酒,以至于他疲惫于思考,不再渴望。行尸走肉般的他,终究只剩下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啤酒,白酒,即便是混杂喝,也满足不了他的精神世界,甚至俄罗斯著名的烈酒伏特加,对于他也不过尔尔。蓝天白云,他不再向往,除了酒,他一无所有。
每到酒入三分,总有浊泪相伴。酒与泪交织在一起,编织出一段心酸的往事。
他忆起了儿时。他还只是个偏远乡村里的灰头土脸的农村娃娃,在那里很多人的梦想不过就是每年风调雨顺,有个好的收成。但他却已有了鸿鹄之志。他奋发学习,没钱上学就打工,每天常常要走三个多小时的山路,脚上的血泡磨破了再愈合,愈合后再磨出血泡,疼痛对于他已不再是什么,重要的是时间。没时间,他就压榨,每天起早贪黑,土坷旁的大公鸡就成了他挥洒青春的唯一见证。他的整个青春里仿佛有一个声音一直在督促着他,使他不知道疲倦,只道刻苦学习。牛背上的他,伴着青青小草,婉转蝉鸣,总是书声琅琅,惊起云雀几只。“将进酒,杯莫停。”他心为之一动。“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他的心笃定了。水中的青莲,也随着波动。可现在的他,却倒在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路上。他不甘心,不甘心就此停歇。
酒。
他饮下一杯,想起自己风光得意之时。整个县城只有他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那时,整个县城的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家家户户都在谈论着他,希望他能有所成就。
不能再这样了,他想。
星稀月朗,泼墨的天空夹带着几片若有若无的轻云,夜晚的那直沁心底凉气让他感到有些疲惫,但他的脚步却还是十分坚定,向着光明前进。
他找到了货车公司,成了一名长途司机。
可他还离不开酒。
每天日复一日,日渐迷茫。除了开车,还是开车。他的眼前就只有这一件事了,尽管乡亲们的成龙心切,也没能使他走出黑暗。
他又饮下一杯,消除夜晚开车的疲惫。虽然这份工作不是很丰厚,但也足够他将眼前支撑过去。每天窗外风景总是不一样的,蓝天白云绿树,慢慢使他忘却梦想。
酒。
晶莹的液体衬着月光,闪闪发亮,诱使他一饮而尽。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梦想,只两口,高度数的白酒就已然见了底。他晕晕的笑了笑,也就只能笑了。
公司让他运载着文具运往贫困山区,山路九曲十八弯,就像一条盘在山腰上的蛟龙。他看到远处那若有若无的灯火,思绪不免随着晚风的轻柔,飘了很远。他想到了自己。
酒。
他拧开瓶盖,却只有零星几滴酒顺着瓶壁流到他的口中。他不满的抬起了头,点燃了一只廉价香烟。
点点星火在漆黑的车内静静燃烧,很快,整个车厢内都弥漫着呛鼻的烟味,空气绕上一层虚无缥缈的白色。他在现实与虚幻中交替着。“疯狂,有多少人倒在了这条路上。”他自嘲般的笑了笑,轻轻吐出一句。他扭头拿酒,却发现自己的重心快速倾倒,整个人就像被人推搡来推搡去,晕头转向。
烟熄了,点缀在天空的稀星也被夜晚吞噬,只剩下虚无的黑,就连远处的灯火,也悄然熄灭。
再醒来,他浑身刺痛,周围的白色刺的他有些恍惚。
他捡回了半条命。
酒。
他摸索了,却一无所获,他的肺,一呼吸就像火烧般的疼痛。喝醉的他,在黑暗中找不到方向。
她,伴随着轻柔的脚步声走了过来。她有着一双柔软洁白的手,长长的睫毛,曾使他在无数个夜晚就此倾倒。
不,不行。他惊恐地想。
她曾经是个女强人,但在遇见了他后,天翻覆地般的变化,有空没空都会找他嬉笑几句。很多人眼中,他们的婚后生活是十分甜蜜的,就连她也这么天真地认为能地久天长。但他却意识到,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出了院,理所应当的丢了工作。他终究还是一无是处。
他想起了酒,至于烟,已不重要。
他饮下一杯,两杯,三杯。
一个冗长的夜晚,就此消逝。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城市的灯火,使他渐渐意志消沉。他站在城市的最高处,白云就在他的头顶,触手可及。这让他想起了儿时所念过的“高处不胜寒”,原来果真如此。向下望去,嘈杂的街道,不息的车流,熙攘的人群。风吹过他的耳旁,似乎夹带着他的读书声“天生我才必有用”。他有些恍惚。
梦想,梦想?
他笑了笑,又喝下一杯。
酒。
很有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