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前半辈子吃苦，后半辈子吃药”，这是我给父亲的评语。

前几天我给父亲打电话的时候，父亲带着歉意地和我说：“儿子啊！爸爸不长出息，现在一年到头总吃药。”听后，我心里有点发堵，但很快地告诉他：“年龄大了吃点药正常，不用担心。有许多年轻人还整天吃药？”至于父亲能不能宽心我心里很清楚，毕竟他是过来人，什么事情都经过，再加上自己的状况自己最知道。

父亲已是满头时光漂洗过的白发，这白色是时光对他生命的印记。他脸上载满了无法拭去的岁月刻痕，这刻痕中满是对他苦辣辛酸生活的记忆。

他曾经青春勃发，可由于家中人丁太多，只有十六岁的他便用稚嫩的肩膀担起了全家的重担。他处处要强，干庄稼活、挣工分总是和最好、最多的人比。为贴补家用，农忙之余他学习了木工，凭着一股子韧劲成了远近出名木工师傅，三邻五村的哪家娶亲、搬新房都要请他去做上一套家具。现在，还有许多人家用着当时他做的家具呢。他就像他做的家具那样实在。正因为这实在，村里但凡红白喜事都会请他去主事。这在村里不是德高望重的人人家是不会放心用、也不会请他的。

此时，我可以用轻松的语气数说父亲的过去。但过去的他并不是这样轻松的过来的。记得我小的时候，父亲和叔叔兄弟二人出河工，过上一段时间叔叔就会回来一趟，给家里带回一些白面馒头。我至今还能从记忆里清晰地品尝出那白面馒头的清香，这白面馒头就是在以地瓜、玉米仅能果腹的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里的至味。可当时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大快朵颐的我并不知道这至味是父亲和叔叔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下忍饥挨饿省下来的。

而今，往事已化为他那双手长满的疤痕和双腿迈动时的蹒跚。每当拿起电话，我只想听到父亲依然有力的话语。每当目送他蹒跚远去，我会看着空旷的路面发呆，想再次看到他路上急行的矫健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