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过,赵老头清晰可见的几根头发左摇右摆,慢慢倾斜的阳光照在他那沧桑的脸上泛起淡淡的光亮,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珠。他走到张陆家的门前歇了好一会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有人在屋里么”!母亲听到有人叫门立即应了声“来了”,边说边大步走到院子前开门。“哟,赵师傅啊,快进屋里”“这么热的天你这走了好一会吧”。赵老头吃力的抬起脚迈进院子里“他婶在家啊,没走几步路”。母亲扶着他那看似沉重的背篓“赵师傅,取下来进屋休息会儿吧”,卸下背篓的赵老头顿时松了口气,转身将背篓移到脚跟边。母亲和他闲话了一会儿,得知前几日有人路过村西卖鸡仔,他便用了费力好久的功夫制作出来的家具换了几只小鸡仔,屋后又开出了一片地种下玉米。屋里没人的时候小鸡总要往玉米地里窜,栽下几次都不见长。听说母亲屋后里这片竹林后就想着要几根老竹回去围地用。张陆看向他背篓里放着一把锯条磨了发亮的正字形锯子和两个木制的四腿小板凳。母亲把他带到后院让他用得着多砍些回去。他从背篓里拿出小板凳递给母亲“也没啥送你的,拿去给孩子坐着玩吧”,母亲看着不好推辞便收下了,随后他熟练的拿出锯子便转进了竹林。
母亲在他锯竹子的时候从家里拿出一袋米放偷偷放进了他的背篓里,表面盖上一层稻草,对着竹林喊“赵师傅,稻草拿回去给鸡仔铺上好喂养”。赵老头回去的时候母亲又让父亲帮着扛上一些竹子,随着赵老头缓慢的步伐拖着佝偻的背影太阳也逐渐西落,傍晚的夕阳依旧如往常一样光彩而短暂。
过了几周,赵老头托人给母亲送来了两只精致的小竹篮。家里的人都挺惊讶的,小竹篮用火熏烤过,表面像镶了一层黄玉光滑鲜亮。母亲接过竹篮问起赵老头的现状,那人说:“就那样吧,孤孤单单的在那破草房里,前几天刮大风把房顶掀下来一大块,听说鸡也不见了好几只,反正遇上个生病啥的哪天去了也没人知道。篮子是他托我好一阵子了,说最近腿疼的厉害没法过来了,今个要不是路过你们这我还想不起这篮子。这篮子手艺真巧,可惜了,就是命不好。他婶,你看多一只你也用不上,要不分我一只也留个念想”?母亲不好说什么只好给了她一只,另一只成了母亲最常使用的工具箱,里面装满了各种形状和颜色的布块,最底是各样式的纽扣和针线。到了下雨天气或是晚饭后,母亲最常做的事便是坐在门前的院子里穿着针线,缝补全家里破洞的衣服。山尖刚遮过落日,余晖像是一盏燃得正旺的油灯照亮着母亲的双手,但母亲却时常叹气,自己终是老了眼神也不利索了,穿针线总是觉得吃劲了。然而母亲的手从来没有停下来过,篮子里破衣服还是会一件件的被治愈。
如今,张陆眼前的这片竹林虽然和屋子后院的一样,但心里总觉得陌生,里面缺少了家的方向,缺少了熟悉的身影,缺少了那只装满针线的小竹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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