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续上)
果果:
我是星星,我在读四年级,前几天我看了你的《小六》,我真的很喜欢。我也很喜欢写故事,有时候我会把我写的故事读给奶奶听,她说我写得很好。可是我觉得你比我写得更好,你还会画画,真的好棒。看了你画的小狗,我也让妈妈给我报了个绘画班,我准备也去学画画,这样我以后也能画我家的小橘猫了。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家的小六少了一只耳朵,我多了一根小拇指,我的左手有六根手指。有趣吧,就是冬天的时候,我带不上可以露出手指的手套,但是我妈妈帮我织了一双,上面还有我家的橘猫,我好喜欢。我也想和小六一起去冒险,我还想和你做好朋友,这样你就可以给我讲故事,我也可以把我编的故事告诉你。你会愿意吗?
星星
这次果果妈没有同果果一起看信,她就坐在一边看着果果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
“山东的朋友呢”看着果果把信重新装进信封,江妈妈指着信封上留的地址轻声地说道。
“嗯”果果点了点头。
“想不想回信给她们?我们可以写完投在门外的信桶里”
“好”果果小声地同意了。
果果妈向苏舟借了纸和笔,苏舟还送了她一叠信封。她们在小书店待了三个小时,从九点到十二点,果果写完了两封并不长的信。果果妈让果果自己把信投进信桶,然后转身对苏舟说了声谢谢。
“你好”正撑着桌子打瞌睡的苏舟抬头看了看说话的人。
“喔,果果妈”
“我可以把果果的信取走吗?”
“可以”苏舟从抽屉里找出信桶的钥匙,去外面取回了信。
“可以晚些来拿的,现在太阳正毒”苏舟边把信递过去边说道。…
“果果在睡午觉,我就想来拿,想早点看看”果果妈好像有点难为情,笑着说道。
“果果遇到你这样的妈妈,很幸福”苏舟拿了张湿纸巾让她擦擦汗。
“我也不图什么,就希望她快快乐乐的长大就行”果果妈沉沉地说道。
苏舟本想让她在书店里坐着歇息一会儿,可是她执意要走,说是下午还要带果果去练书法。苏舟的视线跟着这位短发母亲走了很远,直到她出视线里消失。苏舟想到自己的母亲,拿起手机准备打个电话回去,又想着母亲可能在午睡。苏舟就点开了微信,发了一段文字‘妈,我爱你,注意身体’这八个字,苏舟打了十几分钟,心里的话很多,可是打出来后又觉得不合适,删删改改最后留了这八个字,苏舟点了发送后便把手机扔进了抽屉里,等了一会没听到提示音,苏舟慢慢平静下来,她确定了母亲在午睡。苏舟想着上一次对父母说“我爱你”还是在中学的毕业典礼上,自那以后,苏舟便不再那么亲昵地对父母表达情感。而父母的爱也是藏着的,他们和传统的父母一样,不会说“我爱你”,只是一句句“多吃点”。和灿灿、小北在一起时,苏舟可以随时地表达喜欢,可是和父母在一起时,一声谢谢苏舟都要斟酌很久,说还是不说呢?很多时候,那些暖心的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
果果妈把房门反锁后,拆开了信封,第一封是给亮亮的。
亮亮:
你好!我是果果。小六真的在我家里,它只有一只耳朵。妈妈告诉我,它是天生的一只耳朵。它能听到我叫它小六,而且它的耳朵很灵。有时候我和妈妈带它去公园玩,它走不见了,我们叫一声‘小六’,它就跑来找我们了。它没有超能力,它只是一只普通的金毛,但是它很勇敢,我喜欢和它一起玩,也喜欢和它一起跑步。那些冒险故事,有些是我想象的,我想象和小六一起出去冒险,想象小六有超能力。我愿意和你做朋友,我也愿意讲小六的故事给你听,我还不会下围棋,不过婶婶家的哥哥会下,我会找他学习的。最后我要谢谢你喜欢《小六》。
果果
第二封是给星星的,果果妈小心地撕开。
亲爱的星星:
你好!我是果果,谢谢你给我写信。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左边的耳朵特别小,很小很小,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样。妈妈曾经告诉我说,我的耳朵是被一个生下来就没有耳朵的小朋友借走了,但是后来我知道我的耳朵是残疾的。我不能绑马尾辫,我要一直戴着帽子,我真的很羡慕其他同学。星星,你被别人笑过吗?因为我的耳朵,有些同学会偷偷议论我,每次我都假装没听见,可是她们说的话我都听的清清楚楚。有一次在路上,我还听到一个奶奶对她的孙子说,我的耳朵是因为不听话被割掉的。老师总是说要我勇敢,因为我不比其他同学差,可是我就是不勇敢,我怕别人看到我的耳朵。你愿意和这样的我做朋友吗?
果果 江妈妈捏着手里的信,瘫坐在床沿,那是果果,她的女儿,不曾对她讲的委屈。
下午,苏舟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还未等苏舟开口说话,母亲的问题就开始一个一个的抛来,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店里生意不好了……苏舟握着手机眼睛酸酸的。不忍母亲再担心,苏舟打断了母亲的话,告诉她自己各方面都很好,只是想她了。电话那端突然没声了,苏舟叫了声“妈”,母亲没有再问什么,嘱咐苏舟注意防暑,注意休息后就挂断了。苏舟放下手机,想着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发那条简讯,使得母亲担心。当天晚上,苏舟和小午通了电话,碰巧说到父母这个话题,苏舟便把白天自己和母亲通话的事讲给了小北。
“我是不是不应该说那句话啊?”
“为什么不说?你就是说的太少了,才让阿姨觉得你出了问题”
“说多了,我还觉得自己有问题”
“这就是我们的通病,父母和子女的身份都没变,却因为长大就丢弃我们说出‘爱’的勇气”苏舟听出小午语气里带着失落。
“或许是吧”苏舟叹了口气。
今年的夏季比往年要炎热很多,五月中旬晓道街的温度就升到了三十度。到了六月,太阳更加灼热了,刨冰成了小书店的镇店之宝。果酱升级到了七种颜色,红(草莓酱)、橙(橘子酱)、黄(芒果酱)、绿(猕猴桃酱)、青(青梅酱)、蓝(蓝莓酱)、紫(葡萄酱),对应着彩虹的颜色。苏舟原本并不想置放这么多果酱,因为桌台的空间有限。但是想到前几天那个哭着说“哪里有彩虹”的女孩,苏舟还是把果酱整整齐齐地摆到了桌台。那天是周末,阴雨天气,苏舟耐心地提醒着进店的的人将雨伞放置在入门的伞框里。那两个女孩进店时有些急,像是为了躲雨。进店后,她们没有看书,要了两份刨冰。等着苏舟再注意她们时,其中一个短发的女孩已经在流眼泪了,女孩克制着哭声,抽泣着,肩膀也抑制不住抖动。“只是一场模拟考,又不是最后的高考,都不一定的……”旁边的女孩一边递着纸巾一边劝慰着。苏舟明白了,哭泣的女孩将要高考的学生,模拟考考得很差。
“风雨后还有彩虹呢,你这次考得差,高考一定出彩虹,肯定会很好的……”“我从小就没见过彩虹,不可能”女孩似乎觉得自己不会有那个好运气。大概待了半小时,雨渐小了,女孩的心情也恢复了平静,她们走了。苏舟收了桌台上她们几乎未动的刨冰,有些心疼这些正在高考重压的学生。看着在女孩的搅拌下,已经被草莓酱浸地鲜红的刨冰,苏舟突然冒出想做“彩虹刨冰”的想法,希望那些正在遭受着重压的人,也能有一拱属于自己的运气彩虹。苏舟给彩虹刨冰起名为“运气”,点这款刨冰的人可以添加七种果酱。
六月七号高考开始,因为晓道街在一所中学的附近,是禁鸣禁喧区,所以在高考时段,街道比往常安静很多。七号下午高考结束,苏舟将宣传牌支在店外,“应届高考生凭准考证免费领刨冰一份”除了这句话宣传牌上没有多余的装饰。苏舟一年前就准备在高考结束赠送刨冰,可是碍于当时书店的境况不好就没有执行这个想法。赠送的刨冰是小书店的新品“运气”,也只限于“运气”。这款刨冰的成本比其他口味刨冰高出不少,但是苏舟希望把这份运气传递出去,给那些努力过的孩子。小北、灿灿以及其他朋友的亲情赞助,让苏舟不再纠结于限量的问题。
第一个来领“运气”的是一个瘦瘦的女孩,她踌躇了一下,确认了关于“运气”的领取方式。
“希望你的努力最后都成为你的好运气”苏舟将运气刨冰递给女孩,附带了一句祝福。
“谢谢你”女孩朝着苏舟微微鞠了一躬。
苏舟看着女孩慢慢走出书店,走进人群。
苏舟在这一天见到了很多不同的面孔,也能从他们的微表情中猜测出高考留给他们的幸福或不快。也许这是他们长大成人后第一次重压的结束,也许也是他们面对连续挫折的开始。
舟扫了一眼面前的六张准考证,加快制作刨冰的速度。眼前的六个女孩是一个宿舍的,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互相开着玩笑,打打闹闹。
“有点不好意思呢”接过刨冰,其中一个女孩笑呵呵地说道。
“希望能给你们运气”苏舟指了指刨冰回笑道。
“姐姐你真好”临走时,女孩们又向苏舟道了谢。
晚上八点,已经没有人再来领刨冰了,苏舟抻了抻腰,准备给自己来一碗“运气”。
(未完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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