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智,光绪七年生人,因祖上极具经商头脑,家里颇有积蓄。李德智出生时,家里长辈希望他能有所作为,便翻找书籍,希望能取个好名字,恰巧李德智这辈人皆取“李德”二字,意为“知礼,有德”,便又取一字“智”望其能智慧过人。
世界上名如其人的人不多,李德智得算一个。他不负众望,从小亲读诗书,为人懂礼,四书五经熟记于心,受到长辈们的赞赏和青睐。李德智还有一位兄长,名曰李德义,此人千好万好,唯嗜赌。李德智多次劝说,其兄长却没有反悔之意,李德智便撒手不管。李德义则不然,赌钱赌输时,想起了自家弟弟,便苦苦哀求,说若无钱偿之,便要大祸临头。李德智不忍看兄长落得如此地步,便将自己的钱如数奉送。可李德义一债未偿,一债又起,可叹李家富甲一方,竟被一个赌徒李德义败坏。李德智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只保留了一部分古书。李家大宅被变卖偿债,李德智也只好搬出家宅,住进茅草屋中。
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他每日靠替人抄书写句赚点儿银子,勉强度日。家中遭此变故,李德智变得神情恍惚,整日手捧书卷,满口“之乎者也”,有时,街上的顽童见他这幅模样,便口中唱着:“李德智李德智,能识文会断字,可是没银子,只能饿肚子!”李德智听了也不恼,笑着说:“作诗要讲究平仄与对偶,来来来,我来教你们如何作诗。”孩子们也不听他说些什么,哈哈大笑着跑远了,留下李德智和半举起的书卷。
李德智刚把写好的书句送到买家后回家,就听到隔壁的李大嫂训斥儿子:“成天也不知道学些什么,就捧个书看,也不知道能看出什么花来,还不如下地干活,争取来年多收点粮食。你看隔壁老李头,成天什么“者”“君”,有什么用,也就勉强能吃顿饭,快去干活!”李德智苦笑地摇了摇头,推开破败的木门,一头栽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李德智睁开双眼,窗外的光晃得眼前白茫茫一片,他晃了晃头,努力看清屋子里的物品,桌上竟放着一等一的笔墨纸砚,有仆人推门进来:“少爷,老爷找您。”李德智这才发现自己回到了李家大宅,急忙去见父亲,之间父亲坐在上座,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德智啊,这么多年你的书没有白读啊!这不考上了榜眼!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啊!快,全府放假三天!无论是谁,顿顿有酒有肉,庆祝我儿高中!”李德智听后,激动地热泪盈眶,这时,却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咔嚓······”李德智被惊醒,原来,这只不过是黄粱一梦。自己院中的门被人敲坏,一群恶徒冲了进来,“李德智,在家没,快给我出来,你哥哥上次欠我们的银子还没还清呢,如今利息涨了又涨,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还上!”李德智豁然站起,迎了出去,“诸位莫惊,凡事都应有个道理,吾兄所欠之钱,为何要向小生讨要,您也看见了,小生生活贫苦,实实在在不能还啊!”“别和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就认钱,我看你这满屋的书不错,拿去卖钱应该差不多!”“诸位万万不可啊,这些书都是宝贝,买不得啊!”“别啰嗦!”为首的一人推开李德智,拿起书就要往外走,这一次,人们真的激怒李德智了,他双眉倒立、额角青筋迸出,恶狠狠地扑上去想要抢回自己的书,对方自是戏谑着不给,争执不下被踹倒,爬起又狠命地扑上去……情急之下,李德智顺手从墙角抄起一杆竹竿狠命胡乱地甩,横扫千军。没过多久,吵嚷声渐渐消了,原来这一扫闷倒了一人,半天都没了动静。过了半晌,有好信儿人上去用手探了探鼻息,一惊:“杀人啦!李家杀人啦!……报官哪!”这一哄,院子里的人都四下散了。李德智吓得浑身哆嗦,看着那地上横着的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又是满月了吧,清冷的月光如霜般铺在城牢里的乱草上,他从窗边走向那里,弯腰捡起一本书,拍了拍尘土,手握书卷地在这寒光下伫立,仿若雕塑一般。世俗的烦扰皆无法扰乱他的心智,唯有书籍,是他暗淡无光的生活里唯一的光。
✗微笑✗